英国小型演出场地解封的消息给英国音乐市场按下了久违的重启键。对绝大多数英国观众来说,5月26日英国伦敦巴比肯艺术中心的演出是一年以来第一次听音乐会。而对青年钢琴家王羽佳来说,这也是她疫情之后的首次公开亮相。这之后5月27日在巴比肯、6月2日在伦敦圣卢卡斯教堂,她又有两场公开演出。色彩饱和度很高的紧身短裙、CL红底细高跟鞋、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标志性的短发和90度的快速深鞠躬,除了上场时佩戴了白色口罩之外,一切看上去都还是那么“王羽佳”。“我还是很享受现场演出的感觉,这种熟悉的感觉有点像‘回家’,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拥有同样感觉的不止王羽佳一人。台上伦敦交响乐团的演奏家们把乐器拉得格外大声,而台下的观众在音乐响起的一瞬间也止不住地流泪。为了这场久违的见面,为了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演奏家们克服了很多意料之外的麻烦。在前两场演出中,王羽佳和钢琴被推到了舞台最后,声音也因此反弹,管乐声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有了延迟。而在教堂的演出因为舞台较小,乐团人数被精简了一半。更出人意料的是,因为疫情隔离政策的变动,王羽佳在上午被通知当天下午和晚上要连续录制另外的两场非公开演出。“想要演出,就得尊重他们的规则。”虽然无奈,但王羽佳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只要能一起玩音乐就好。”
享受生活不弹琴
王羽佳在疫情之前的最后一次演出还是去年2月。很多人都猜她在疫情期间应该练了不少新曲目,事实上恰恰相反,那个每年有百场演出的“小超人”急需充电。看电影、看书、骑行,当疫情的阴霾拉长了假期,王羽佳选择享受生活,放松自己。“我也想试试看,自己不碰琴会是什么感觉。”这种把钢琴完全隔离在外的日子持续到今年3月,她很快切换回演奏家的状态,每天与钢琴独处。这次不适应的是她的老钢琴,几次颇有爆发力的练习之后,琴弦一连断了好几根。调琴师都忍不住问她:您是不是练了新的技术?
对演奏家来说,疫情彻底打乱了他们早就安排好的演出计划。“以往我会知道近两年的安排,但是现在我连下个月的演出能不能进行,会以怎样的方式呈现都还不知道。”面对疫情的“新常态”,她尽量适应,但也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减少没有观众的演奏录制。“在家弹琴跟在舞台上完全不同。小时候我学琴半年后就开始到处演出,可以说我是在演出中成长起来的,很多东西是在琴房里练不出来的,而没有观众的现场我会觉得很没意思。”每次登台,完美的声响效果和观众的掌声欢呼声会让她“肾上腺素爆棚”,双手的快速跑动下细腻深邃的乐音随之而来。
偏爱驻团要“疯狂”
疫情后的密集演出让音乐家们变得异常忙碌,如果全球疫情能得到有效控制,王羽佳的下半年将会延续疫情之前的密集状态。其中,琉森音乐节和捷克爱乐乐团驻团演出、鹿特丹爱乐乐团驻团演出算是其中的几大重头戏。今年琉森音乐节的主题是“疯狂”,本来已经很“疯狂”的王羽佳,会在琉森音乐节上如何“疯狂”呢?
先看她的合作乐团和曲目:和雅尼克指挥的琉森音乐节管弦乐团、罗伯托·冈萨雷斯·蒙哈斯指挥的马勒室内乐团、捷杰耶夫指挥的马林斯基交响乐团以及伊凡·费舍尔指挥的布达佩斯节日管弦乐团合作,演出的协奏曲涵盖了巴赫、莫扎特、李斯特、拉赫玛尼诺夫、雅纳切克。四个交响乐团合作五部协奏曲,这在琉森音乐节的历史上也并不常见。更何况,巴赫是王羽佳演出单中极少出现的名字。此前她只有一次公开演出巴赫作品的纪录。“我一直很喜欢巴赫,但是我想要留一些曲子在私下里演奏,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聆听。就好比在家里,一定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这次,王羽佳将献上巴赫的《f小调钢琴协奏曲》,还会尝试边弹琴边指挥。拉赫玛尼诺夫最为晦涩、艰深、感伤,并且最不为人所熟知的《第四钢琴协奏曲》,也在此次王羽佳的“疯狂”之列。王羽佳自己也很期待这次在琉森音乐节上的亮相,“音乐本身就是有能量的,让人疯狂。”
同样让她期待和兴奋的,还有今明两年和捷克爱乐的合作。“他们的声音很特别,情调古雅,风格独特,而且演奏家都是捷克人,有种与众不同的‘传统性’,我很期待和他们的合作。”身为捷克爱乐乐团2021-2022年度的驻团艺术家,王羽佳将在今年11月和明年2月、4月在鲁道夫音乐厅演出三套曲目。此外,她还将参加乐团2022年春季的欧洲巡演,在维也纳、汉堡和伦敦与观众见面。
疫情之后,很多音乐家的心态随之发生了变化,用一年时间来享受生活的王羽佳也对过往的生活产生了质疑。很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箱子,被运到世界各地,演出、排练,“演奏家们都在全世界地演出,大多时候都是演相同的曲目,我自己也是一年要演出一百场,但是这些演出的目的又是什么?而且从环保的角度,我们满世界地运输乐器,演奏家和乐团成员也需要乘坐飞机,造成了大量的碳排放。疫情不再允许我们这么做,我们没有必要再回到从前了。”也因此,驻团艺术家成为了王羽佳在未来几年内,最有兴趣做的事儿。“在一个有魅力的城市,待上三个星期,弹五场,甚至六七八场也没问题,每次都是不同的曲目,当地的观众对我会有更深入的了解,我想要传达给观众的东西也能表现得更充实。这让我觉得更有意思。”
明年的关键词是“回家”
因为疫情的关系,演出时间要控制在两小时之内,因此这次在伦敦的演出,没有办法安排返场。在社交媒体上,英国观众对此颇有微词。“我知道,他们都期待我弹《土耳其进行曲》。”这首几乎让她家喻户晓的改编曲目,常常在观众的膜拜和欢呼声中结束,甚至乐团的演奏家也对这首作品偏爱有加,而这种偏爱,给王羽佳带来了新的困扰。“我每次费尽心思准备的协奏曲,大家反应都不是很强烈,一弹“土耳其”就全场沸腾了。”就像每次观众们都热衷于讨论王羽佳的穿着,“今天穿什么”甚至比“今天弹什么”更受人关注。而她也能笑着调侃,“我争取每次演出穿的裙子不‘重样儿’!”
特立独行的王羽佳总是想尝试点新的东西。继2019年演出了美国作曲家约翰·亚当斯为其量身打造的《魔鬼一定能唱出所有美妙曲调吗?》之后,王羽佳即将在2022年回到中国国家大剧院,演出芬兰作曲家马格纳斯·林德伯格为她创作的新作品。同样令她期待的还有2022年亚洲个人独奏会的巡演,“对,明年的关键词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