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游曲(Divertimento)是十八世纪中后期曾一度流行于维也纳的器乐重奏套曲,它取代了巴罗克组曲,后来又融入古典弦乐四重奏曲,是音乐史上一个不可忽视的体裁。嬉游曲是由几个乐章壹(通常是舞曲乐章)组成的套曲;它的形式与组曲相象,可是各种乐章没有固定的顺序;它的风格是一种“古典的轻音乐”,适宜于户外演奏,用以娱乐在园游会上漫步的宾客们——因此取得了嬉游曲这个名称。欢悦明朗的嬉游曲曾是维也纳人喜爱的音乐。
本文所说的小夜曲,不是指同一名称的爱情歌曲,而是指维也纳的小夜曲。这是基本上用于户外演奏的多乐章器乐重奏套曲,它与嬉游曲(还有离别曲Cassation和夜曲)性质相类似,是介于乐队演奏的组曲和古典交响曲之间的一种过渡形式。小夜曲通常包括五个或更多的乐章,其中很多是舞曲节奏,只是没有规定的先后顺序。这类乐曲,或由管乐队、或弦乐队、或管弦混合演出,其曲调和节奏中有一种维也纳人喜爱的和畅华美的风味,对古典交响曲的音乐风格有一定的影响。
嬉游曲和小夜曲二者之间仅有细微的差别。它们存在的时间不长,但并不是偶然发生的昙花一现的作品,而是十八世纪中后期,音乐体裁发生巨大变化中的两个过渡形式,它们是长链上的一对环节。从音乐史研究的角度看,它们的作用是使一代作曲家习惯于不带持续低音(即数字低音)的重奏乐曲;而摆脱持续低音这个巴罗克特征正是古典弦乐四重奏形成过程中的一个重要步骤,这是在海顿和莫扎特一辈手上完成的过程。 海顿有六部嬉游曲,但他早期的弦乐四重奏曲与嬉游曲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莫扎特有二十四部嬉游曲和十二部小夜曲,在他的管弦乐重奏作品中占有相当比重,有典型的意义。这些作品的总体结构和音乐风格多种多样,极充分地表明,在套曲形式过渡过程中,各种体裁互相影响渗透的情况,很值得我们作一番梳理和探讨。
莫扎特的嬉游曲和小夜曲,大都是在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早期,为朋友和赞助人的园游会、晚会、婚礼、生日、或家庭音乐会创作的。其中有一些属于弦乐室内乐性质,但是加上了三件或二件以上的管乐器,例如弦乐队加二只园号的F大调嬉游曲(K.247,1776年6月);降B大调嬉游曲(K.287,1777年);D大调嬉游曲(K.334,1779年);D大调七重奏嬉游曲(K.251,1776年);D大调弦乐小夜曲(K.525,1787年,本来有五个乐章,现在只演奏四个乐章)是我们最常听到的,也属于这一类型。另一种类型是为管乐队创作的,例如在萨尔茨堡创作的较短的降E大调嬉游曲(K.252,1776年)。又如在慕尼黑和维也纳创作的体制较大而复杂的三部小夜曲:降B大调(K.361,1780年);降E大调(K.375,1781年)和颇为令人迷惑的c小调(K.388,1782年)。说后一作品令人迷惑,是因为它用了小调调式,其风格也比较严厉,其中还有一章不很流丽明快的卡农式的小步舞曲,这些地方都与小夜曲通常应用的场合不相协调。又一种类型是包含协奏曲成分的三部萨尔茨堡小夜曲(K.203,204,320,分别创作于1774,1775,1779年),它们每一部都插入了有独奏小提琴的二、三个乐章。此外还有1776年创作的“哈夫纳”小夜曲,是协奏交响曲的最好例子。从另一面来说,1882年的“哈夫纳”交响曲,本来是写成小夜曲的,其中有引子,有终曲,并在快板和行板两个乐章(即通常的第一、二乐章)之间多插入了一章小步舞。从小夜曲到交响曲的演变,在这里表现得十分清楚。
贝多芬没有嬉游曲作品,有两部小夜曲:作品第8号,弦乐三重奏(1797年),后来改编为D大调钢琴与中提琴夜曲(作品第42号);作品第25号,长笛、小提琴、中提琴三重奏(1802年),后来改编为钢琴与长笛或小提琴曲(作品第41号)。两部作品经过改编,说明作曲家对它们的喜爱。贝多芬到维也纳较晚,他的音乐事业与海顿和莫扎特的活动相隔近二十年,维也纳的风尚已经有了变化,所以他的小夜曲只是室内乐创作。此外,贝多芬不欢喜应酬。恐怕也是一个原因。以后的作曲家的小夜曲作品,如勃拉姆斯的两部(作品编号11及15),前者由整个乐队演奏,后者由乐队去掉小提琴演奏,基本上都保存着前代小夜曲的感情,但演出的规模扩大了。理查•斯特劳斯早期的管乐小夜曲代表了近代的作法,只利用小夜曲的形式(甚至只利用这个题目)于小规模的器乐(非凡是管乐)重奏曲。
后代作曲家也有题名为嬉游曲的作品,如韦伯(1816年),拉洛(1866年),布索尼(1922年),普罗科菲耶夫(1929年),巴托克(1939年),理查•施特劳斯(1943年)等,也都是借题,大多是体制较小、风格明快的音乐会重奏曲。 维也纳的嬉游曲和小夜曲,清新秀丽、欢悦明朗、亲切自然,在传统音乐宝库里闪烁着经久不衰的灿烂光辉,它们出现在各乐团和重奏团的节目中,也常以选段或改编形式出现在音乐会上(例如莫扎特的D大调小步舞曲),或用以练习和提高乐队的水平和素养,它们还时时在家庭音乐会上和朋友聚会中间演出,这最后一种演奏方式倒是它们的本来面目。
(原载《人民音乐》1982年0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