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4日,22岁的韩国男中音金泰汉(Taehan Kim)夺得今年伊丽莎白王后国际音乐(声乐)比赛的冠军。这是继大提琴家崔夏英(Hayoung Choi)去年夺冠后,韩国选手第二次在伊丽莎白王后国际音乐比赛中获此殊荣。金泰汉现就读于首尔国立大学音乐学院,是入围决赛的12位选手中年龄最小的一位。伊丽莎白王后国际音乐比赛久负盛名,与柴科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和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并称为三大古典音乐赛事。今年共有来自20个国家的55名选手进入主竞赛,韩国参赛人数最多,共18人,其中8名选手进入半决赛,3名选手进入决赛。
近几年来,亚洲面孔在各项国际音乐赛事中锋芒毕露,如:美国韩裔小提琴家陈芮影(Yeyeong Jenny Jin)获得2023年迈克-希尔国际小提琴比赛的第一名,华裔钢琴家刘晓禹获得第18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冠军,韩国钢琴家任奫灿(Yunchan Lim)在第十六届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上一举夺冠。在国际乐坛,郎朗、王羽佳、祖宾·梅塔等亚洲巨星更是全世界观众的宠儿,有着大批粉丝。西方媒体分析认为,亚洲面孔之所以能在国际乐坛上享有盛誉,不仅因为他们有着良好的职业道德和自制力,更与背后的经济、社会、文化因素密不可分。
父母的影响是关键因素
父母的影响是其中的关键因素。加拿大乐评人利兹·帕克(Liz Parker)撰文分析道,亚裔父母在孩子小时候便鼓励他们学习音乐,使他们成为全方位的人才。因此,他们更愿意陪同孩子去上课,并敦促他们勤奋练习。有些父母非常有野心,甚至给自己的孩子贴上神童的标签,日裔小提琴家宓多里就是很好的例子。
不过,尽管亚裔父母很早就让子女接触古典音乐,但他们往往把音乐视作一种课外活动,而非未来的职业选择。学习这些乐器能使人集中精力,培养分析能力,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这些年轻人学习乐器也不是为了在日后成为音乐家,而只是习得成为律师或医生需要的专注力。这正是亚裔实用主义的完美体现。亚裔父母通常更愿意自己的儿子成为医生或者律师,而让女儿成为音乐家。因此,乐团中亚裔女演奏家的数量往往多于亚裔男演奏家。
对于真正想走音乐道路的亚裔年轻人而言,想要让父母支持自己的决定并非易事。曾获朱诺奖提名的华裔作曲家文森特·何(Vincent Ho)表示,父母对他从事音乐行业的反应并不太好。他说道:“作为中国移民父母,他们期望我能从事一些经济稳定、获取成功的职业,比如医生、律师、工程师。他们把大部分梦想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希望孩子能帮自己实现梦想。”屡次斩获国际大奖的华裔小提琴家蒂莫西·崔(Timothy Chooi)的情况则不同,他表示,他的父母非常支持他学习音乐,鼓励他从事音乐表演。他曾在采访中说:“我父母移民加拿大的故事和亚洲人勤奋、孝顺的观念,深深影响着我、鼓励着我坚持不懈练习小提琴。”勤奋和孝顺并不是亚洲文化所独有,但它绝对是亚洲文化的核心。
与经济社会发展密切相关
从宏观角度看,亚洲古典音乐潮与经济社会的发展有很大联系。以中国为例,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政府鼓励古典音乐发展,派遣大量音乐家前往苏联学习。改革开放以来,古典音乐在中国也受到热烈追捧。各地兴建音乐厅和歌剧院,这其中包括于2007年建成的国家大剧院。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钢琴制造业,80%的产品面向国内市场,有成千上万的年轻人在学习古典音乐。英国《每日电讯报》的记者表示,他曾以为古典音乐仅仅是中产阶级的愿望,其实也是21世纪中国追赶西方国家的愿景。但古典音乐的意义远不止于此,古典音乐中自我提高和自律等价值观与中国传统价值观相吻合。
韩国在古典乐坛上同样不容小觑。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指挥家郑明勋、女高音歌唱家曹秀美活跃于国际乐坛,韩国古典音乐取得了显著发展。韩国音乐家在各项音乐赛事上屡屡获奖,成为世界各大赛事中的佼佼者。据去年首尔广播公司(SBS)统计,共有36名韩国音乐家在过去20年中的三大古典音乐赛事中获奖。韩国古典音乐之所以能朝气蓬勃地发展,与其在业内发掘年轻人才的体系密不可分。文化基金和企业是这一体系的主体,他们对有才华的年轻人进行系统评估,并为他们提供奖学金和音乐会表演。比如,锦湖韩亚文化基金每年举行两次选拔来挑选有才华的年轻人,并通过一系列音乐会帮助他们获得舞台经验。该基金会称,在2022年初获得国际比赛的38名韩国音乐家中,约30人参加了这类人才发掘项目。韩国古典音乐的另一大特点是学徒制,即一对一授课。上世纪八十年代起,韩国国立艺术大学就采用学徒制授课,当时在国外学习的艺术家经常回到韩国教当地的学生。因此,学生能通过这些深入的课程蜕变成为全球性人才。青年大提琴家韩在民(Han Jae-min)便是这一体系下的成功案例,他14岁便赢得了乔治·埃奈斯库国际音乐比赛。
亚洲音乐家面临挑战
一些亚洲音乐家在国际乐坛上早已声名显赫,深受追捧。然而,据《纽约时报》2021年报道,许多音乐工作者依然面临着种族歧视。亚洲音乐家也经常受刻板印象的困扰,常被认为“音乐非常机械,没有灵魂”。也有西方人认为亚洲音乐家与古典音乐格格不入,他们在这个以欧洲血统为主的世界中被视作局外人。
印度裔作曲家妮娜·舍卡尔(Nina Shekhar)表示,人们总觉得她的音乐具有印度特色,她对此很无奈。中国钢琴家王羽佳也曾在采访中说,她在职业生涯早期面临着一些刻板印象——人们认为她只有技巧,没有感情。洛杉矶爱乐乐团副首席、日裔小提琴家樽本希子(Akiko Tarumoto)说:“我会被当成机器人一样对待。”在乐团中,人们经常会把亚洲成员弄混,她听到其他乐团音乐家将新员工简单地称为“中国女孩”。
尽管如今国际乐坛的亚洲音乐家依旧面临诸多困境,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亚洲人对古典音乐的兴趣和追求推动了这一艺术形式在全球的发展,为古典音乐带来了新的观众,这是古典音乐一直所寻求的。而亚洲音乐家也为音乐多样性注入了强心剂,推动了西方古典乐坛的多元化。越来越多的亚洲音乐家被人们熟知与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