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访谈】约翰·威廉斯谈琴弦选择、塞戈维亚重要性及顶级独奏(一)

发布时间:2023/7/3 12:10:56 来源:沈阳吉他老师 发布:刘巍 阅读:


这是近10年前翻译的小文,温故而知新,再读还会有收获;因此愿意向爱好者推荐。



——约翰·威廉斯(JW)与奥斯汀·普雷查德·勒维(APL)的谈话


古典吉他演奏家甚而全世界真正的音乐爱好者来说,约翰·威廉斯是无须介绍的。自1958年在维格摩尔音乐厅初露头角以来,他凭着汗牛充栋的唱片赢得了空前的欢迎,这些唱片既包括古典音乐曲目,也包括他参与创立的天空摇滚乐队的曲目。约翰和澳大利亚室内管弦乐团正在进行他的澳大利亚之旅,准备演奏罗德里戈的《阿兰湖艾兹协奏曲》和彼得·斯卡索普(Peter Sculthorpe)的一部吉他、弦乐和打击乐新作——《Nourlangie》。在此行之际,奥斯汀·普雷查德·勒维和约翰不无详尽地谈到了关于琴弦的选择、关于他众所周知的吉他比赛厌恶观、关于他和塞戈维亚的矛盾关系、关于他对年轻演奏家一代产生的技巧威力影响、关于他对吉他教育学的观点,以及他对巴赫《恰空》的狂热喜欢;其中许多人视《恰空》为他的代表作,通过顶峰级的音乐会演绎及唱片灌制,约翰树立了权威性影响。


AP-L: 约翰,从一个看似平淡但却为众多吉他演奏家感兴趣的问题开始吧,目前你的斯摩曼吉他是采用什么琴弦?


JW:目前,我正在使用达达里奥高音弦及低音弦,尽管这顶级弦比他们制作的标准顶级弦厚实一些,但我还选择用它,以使其演奏更厚重一点。我发现最大的问题如何是把低音弦弹准;例如,使用奥古斯汀红色弦时,我发觉第5弦有点单薄,而达达里奥弦更厚实些但却没有脆性(即当琴弦向更紧的方向运动时具有的特性)。另外一个问题是吱吱尖叫声,不论你对这个问题的认识程度如何,它总是存在的,尽管通过演奏者和琴弦制作家的共同努力可以使其尽量地减少。我喜欢达达里奥琴弦中磨光及半磨光的琴弦,虽然我没有试过拉贝拉(LaBella)制作的琴弦。磨光的琴弦是一种扁平化缠绕的弦,其秘密就在绕丝之间,好象有大量的新方法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A-P-L:关于吉他比赛,你持有什么观点呢?你认为吉他比赛对年轻演奏者来说有益么?你支持吉他比赛吗?


JW:别!我基本上不喜欢也不支持任何乐器的比赛。我认为音乐并不能象赛跑一样进行评判——说起来这是显而易见的,会涉及很多的“如果”和“但是”的话题,因为比赛确实帮了一些艺术家的忙,并把公众的注意力吸引到音乐上来。但我特不喜欢许多吉他比赛的举办方式,在每一轮的比赛中都会判出许多不同的费人思量的分数,尤其是对“大奖获得者”进行过度的吹捧,对吉他比赛之于演奏者和吉他演奏活动本身的价值进行过度的炒作。在很多情况下,获胜仅是一种体验而已,还有许多其他的参赛者值得同样的待遇,而不是仅仅由第一名独享。我觉得,挑选一群参赛者进入决赛,让他们每一个都获得同样的奖励和地位,这样更公平。


过去我供职过一些评委会,但在那些日子里我拒绝参加评选活动;我觉得选择这个立场很重要,否则的话你的席位会毫无意义。说了这么多,我知道吉他比赛还是会发生,有时一些赞助还会引起公众的注意和支持。但仍然没有必要走向一个既成的定局——即让每个决赛者精确地排列为1、2、3。我认为,对优秀音乐的庆贺并没有错,而是这些竞争的价值理念不对。我曾经谈到一些想法,即使用与此相异的其他方法建立比赛规则,但目前仍然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这可能要会花一些时间。


AP-L:既然如此,那么如果不采用常规的奖励体制,而是采用您所刚才所提到的方法,在澳大利亚这儿举办一场比赛,你会支持吗?


JW:(大笑)你真逗,这好比一个政治家被提问:如果X、Y和Z发生时,人们会支持某些事吗?如果我提的想法先发生了的话,我们且走着瞧!


AP-L:朱里安·布里姆被载入《路上人生》一书,他很高兴到20世纪50年代才走上了吉他舞台,因为这给予他充分的时间去发展适合自己的音乐个性,没有象今天存在的急于求成的压力。你有同感吗?如果你直到今天才初露头角,达到你本来在50年代晚期60年代早期已经达到的那样的成就,你还会有那么自信吗?


JW:我记不起书中的那件事了,但这确实是个很好的观点。毫无疑问,这是正确的。朱利安已经获得了如此显要的发展,如果我也在英格兰踏出他那样的脚步,我想这也许会让我走得更容易些。我同意我们都通过在英国成为佼佼者而感受到更小的压力,然而朱利安和我在某些问题上意见相左。我们是亲密朋友,允许音乐家们的天赋在自己的个性里得到发展,在这一点上我们取得了一致;从某种程度上讲,这可以作对吉他比赛表示保留意见的一个理由。


AP-L:由于你的高超技巧和演奏风格,因此对许多演奏者来说,你是一个吉他偶像。年轻一代的演奏者仅只仿效你的高超技巧,在这个过程中也许忽略了如何挖掘他们自己的音乐个性,这个问题你曾经烦恼过吗?


JW:哦,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好遗憾啊。我知道我的技巧和风格被模仿,这是个事实,但如果一个人不去发展自己的音乐个性,那将是每个演奏者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我猜想,我已经幸运到一定程度了,因为从早年开始就练成了良好的技巧,我甚至没有真正想象它会有多难;但对我来讲,技巧总是服务于音乐这个目标而不是服务于技巧本身,对所有音乐家来讲,应当也是这样。我推想,吉他家们都曾经被演奏技巧以及吉他这件乐器的技术层面迷住了,这是吉他历史的一部分。


我注意到,学生们常常对手指的运动全神贯注,对音符却心不在焉,对噪音关注得就更少了;而同时要他们立即在第4弦上迅捷地找到C音(比如说)却很困难。事实上,如果学生们都把我视作“技巧先生”,那么对我也会产生负面影响,因为“技巧先生”通常都不是“音乐先生”!但在过去的5、6年间,吉他家们在加速度地意识到某些非常基本的音乐因素,正在发生着如此多向好的变化,因此这是我将要谈得更多的一个话题。


我在大师班中注意到另一件事,上台演奏者会凭着记忆演奏一些难度最大的独奏作品,然而如果你把一个更简单些的《海顿弦乐四重奏》的其中个声部让他们去演奏的话(我经常这样做),他们立刻找不着北了,而且合奏和节拍的感觉都非常糟糕。吉他家们是我遇到的世界上最差的视奏者。以管弦乐队的标准来说,朱里安·布里姆和我都是表现平平的视奏者;但在吉他家中,我们却是佼佼者。这就是吉他的一个真空,直到最近仍然被可怜地传承着。


AP-L:这就几乎直接进入了我的下一个问题:在您看来,在同样相对缺乏确定的艺术鉴赏家的条件下,吉他本质上就是比其他主要的古典乐器(如钢琴和小提琴)更难演奏的乐器吗?


JW:答案是否定的,基于两点。第一,没有任何乐器比其他乐器更难,因为我们必须建立一套籍以做出判断的标准。甚至即使我让三件乐器演奏同一首作品,比如说巴赫的G小调小提琴赋格,这也无济于事。因为如果我们又将它和李斯特的B小调钢琴奏鸣曲相比,是更难还是更简单呢?显然,在吉他上,李斯特的作品几乎不可能演奏。因此,对每件乐器,我们必须看它所有可演奏的作品。一个6个月大的婴儿很可能在钢琴上敲响一个中央C,但他不可能在吉他上做到这一点,至少要几岁以后;但是,你不可能选他去演奏肖邦和李斯特作品吧?


第二点,加入拨弦技巧的充分准备,去作真正的比较,也是不行的。从基本方面来讲,拨弦准备在吉他上并不比小提琴难,可能甚至更简单;但在某些方面,演奏特定类型的音乐会更难。个人认为,指法和视奏在吉他上一点也比小提琴难。有些人在吉他上控制的音符根本不难,因为他们的手有着强大的自然力量。


A-P-L:你显然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JW:玩笑开大了,我不是!但这不是因为我练习不够多;与公众想法相反的是,我练习着!如果每天练习5个小时,我本就可以拥有更强健的手指了,但我没有。显然,因为脖子位置和角度的缘故,在小提琴上演奏一些和弦形式很难做到,而且在小提琴上学习第一音阶也是非常尴尬的事情。坦白地说,从吉他演奏家的角度讲,我认为这是一种大大的逃避;不论你深思熟虑与否,确实是一种逃避。所以总而言之,吉他演奏家是糟糕的技巧匠,糟糕的视奏者,糟糕的合奏者,糟糕的听众;他们不了解他们的乐器,正如他们应当了解他们的乐器一样。


正如我所指出,这些事情都在改变着,但仍然适用于相关的视奏问题,这是音乐学院的任何学生都知道的。正由于这个原因,我一直在曼彻斯特北方皇家音乐学院和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的合奏团里开大师班课程。乐器的历史给我们留下了吉他这件令人恐怖的遗产,但我们正在学习它,正在改变它。因为我们正在改变它,所以在我看来,吉他正在变成一件更被人们接受的音乐会乐器。


到现在为止,那些允许吉他在合奏乐团演奏的音乐作品,比如博凯里尼五重奏,是相对比较少的,而且还总是为吉他做赔本生意。正是这样,一个吉他学生为了在年终演奏会上演奏它,经常会花费6个月时间仅仅学习吉他声部,真是荒谬!室内乐的整体要点是其可达到性,任何演奏弦乐的学生在决定学习哪一部作品前,将会视奏十多部莫扎特或海顿的四重奏。


正如我指出,在澳大利亚这里以及其他地方,上述情况正在改变着,尤其周陈·苏伯特在墨尔本、剔姆·凯恩(Tim Kain)在堪培拉(先前在曼彻斯特)以及Trinity学院,Paco Pena在西班牙的夏季学校等进行的努力。不同水平层次的答案都很简单,即不要顾及什么标准,从大量可采用的音乐作品目录中,把现存的室内乐作品在其他乐器上演义。例如,文艺复兴时期的合奏曲目,特耳西科瑞舞曲,莫扎特和海顿的四重奏,所有都采用单线形式。也许除了中提琴声部外,大多数乐章可以直接演奏,而且也不需要太大的改编工作。在大提琴声部,你不得不演奏最低调——C的,但这种情况并不多见,而且也不是真正的问题。


我并不是在建议我们应当马上就开始到歌剧院去听四把吉他演奏的莫扎特四重奏,但是这些音乐在提高我所谈到的所有技巧上都具有无法估量的价值。另外,它还帮助吉他演奏家们拓展音乐视野。费尔南多·索尔的音乐有足够的娱性,卡路里的也是,但如果你演奏更早一些的海顿四重奏,兄弟,你可知道你是在演奏伟大的音乐啊!我所遇到的许多仍然在比赛中演奏的吉他家,他们属于更陈旧的吉他学校,他们很少演奏合奏作品;除了一对年轻者,来自德国的,他们都是很好很全面的音乐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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