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音乐欣赏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尤其像古典音乐,对于东方人来说,如果没有自小的熏陶与培养,成年后接触起来,难免有些陌生。但人的认知终究是环境的产物,听得多了,慢慢就会由熟悉到喜爱。
但话说回来,有些也确实难啃。比如瓦格纳的歌剧《尼伯龙根指环》,因为音乐的连贯性很强,几个小时难有喘息的机会。如果是只听音乐而没有画面,再加上语言的障碍,很容易有听觉疲劳。这就好像让外国人,喜欢上了陕北的秦腔,是件挺不容易的事一样。
如今听古典音乐,多是个娱乐消遣的事,最多算是陶冶情操。如果因为某段音乐与你达成共鸣,触动了某种情绪,愉悦身心,甚至有了人生感悟,这都是常有的事。但如果非要在音乐中听出哲理,抱着“听不出人生,就不算听懂”的志向,那就对古典音乐要求太高了。
听音乐有感悟是正常的,但为了有感悟而去听音乐,就不正常了。如果想获得人生至理,大可去买本哲学书来看,没必要在音乐中找答案。说到底音乐是为听觉服务的,由感觉上升思想的净化是对的,但为了思想净化而去听音乐,就勉为其难了。
我见到不止一个人拿着《见证》这本书,来听肖斯塔科维奇交响乐的。好像肖氏的每部作品,都是作曲家对体制的控诉、反抗、讥讽、或是一种伪装下的妥协。如果在作品中听不到这些,就没有真正理解这些音乐。
我觉得这很荒唐。作为一名伟大的作曲家,最重要的是要在作品中,表现音乐的真与美,这是带有力量的,抒情的,能够唤起人们精神上纯粹而又美好的感受。非要扯上与体制的对抗,或是一些个个人的恩怨,我觉的至少肖氏没有这么小气。
再比如布鲁克纳的交响乐,似乎在布的音乐中,听不到宗教的虔诚,就是没听懂。我觉的这也很滑稽。音乐打动你是因为音乐的美妙,一部长长的交响乐,不一定哪个点触动了你,何必要有标准答案,更不应该为了找到什么,而去听什么。
听音乐,我们只要直观地去感受它好了,或雄壮激昂,或委婉悠扬,哪有那么多的主义与道理在其中。如果音乐的内容,用文字可以描述的清楚,那何必还要有音乐呢?
马勒和肖斯塔克维奇,是爱乐圈里出现频率较高的两位作曲家,好像不提这两位就显得自己没深度。我觉得这和前面提到的荒唐想法,有点一脉相承。
这两位的作品确实伟大,但绝非古典音乐的最高峰。尤其是在指挥作品上,并非所有优秀的指挥家,都对其趋之若鹜。
切利毕达克就说过,马勒的交响乐“方寸大乱”而未见染指;阿巴多没有指挥过肖的交响乐;旺德是两个都没有碰过,据说也是老人家表示接受不了。
我无意诋毁什么,我只是想说,至少比起传统的德奥音乐家,后者更受到大家的公认。在古典音乐范围内,“俗”未必是个贬意词,往往是那些无数人演译过,无数次被提到的作品,更说明其音乐价值的永恒。
近来听莫扎特的交响曲 29,颇多感受。听来听去还是弗里乔伊的版本,有一股举重若轻的歌唱性,真真应了那句“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以往喜欢的伯姆版,还是重了些。卡拉扬 70 年代版,就像是反面教材了。
你说莫扎特的音乐难吗?可要是演奏的好,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几乎所有的指挥家都来过,可留下来的也就几个。音乐这东西至真至纯为最好,形而上、强说愁,都是南辕北辙的事。